家 變

我 以 前 認 為 ， 醫 生 最 難 開 口 的 事 情 莫 如 告 訴 病 人 患 了 絕 症 ； 後 來 漸 漸 發 現 困 難 未 算 太 大 ， 因 為 客 觀 事 實 是 人 人 都 會 死 ， 而 且 很 多 時 ， 醫 生 開 口 前 病 人 已 猜 到 十 之 八 九 。

如 今 我 覺 得 最 為 難 的 是 怎 樣 向 一 個 年 近 四 十 ， 忠 於 相 夫 教 子 ， 感 到 無 比 幸 福 的 女 人 ， 宣 佈 她 患 了 性 病 。

女 病 人 的 即 時 反 應 是 有 沒 有 搞 錯 ， 我 只 好 答 我 亦 希 望 弄 錯 ， 但 報 告 擺 在 眼 前 ， 出 錯 機 會 微 乎 其 微 。

女 病 人 重 複 地 說 不 可 能 ， 發 誓 除 了 丈 夫 以 外 沒 有 其 他 男 人 ； 我 清 楚 表 明 我 完 全 相 信 她 。

女 病 人 再 問 那 麼 如 何 染 上 ； 我 不 方 便 作 任 何 猜 測 ， 只 可 重 複 告 訢 她 疾 病 是 經 性 接 觸 傳 染 。

我 正 式 掀 起 一 場 家 變 。

女 病 人 的 丈 夫 次 天 到 來 ， 被 證 實 患 有 同 樣 的 疾 病 。 我 頗 感 意 外 的 是 男 病 人 亦 不 能 接 受 現 實 。

不 可 能 ， 不 可 能 ， 他 喃 喃 地 說 。 他 發 誓 自 己 只 有 兩 個 女 人 — — 香 港 的 太 太 和 深 圳 的 二 奶 ， 兩 人 都 對 他 忠 貞 。

我 問 他 是 否 真 的 肯 定 二 奶 沒 有 其 他 男 人 ， 他 蠻 有 信 心 地 點 頭 。

我 說 他 太 太 未 染 病 前 ， 亦 同 樣 肯 定 丈 夫 沒 有 第 二 個 女 人 。

男 病 人 不 語 ， 似 有 所 悟 。

我 知 道 另 一 場 家 變 ， 將 在 深 圳 爆 發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