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死不得 

人生七十古來稀，到了這階段又夫復何求？

七十多歲的老頭子與妻子共同邁過了大半生，滿堂兒孫卻舉家移民加拿大，一室只留下兩老互相扶持。老頭子患上了角膜病，施過多次手術，可是年紀不中用，視力總大不如前，幸得太太處處悉心照顧。

可是，去年他的妻子不幸地患得患上腦癌，這消息仿如就此油盡燈滅。老頭子想方設法的訪尋名醫：終於一次又一次的手術做過，可是希望卻一次又一次變成失望，最後一切希望都幻滅，醫生亦已束手無策。不過老太太共不就此生命劃上休止符，她變成了植物人，只有那一絲微弱起伏的呼吸，不吃兼大小便失禁。

此後，老頭子透過有限的視力去照顧自己和太太，亦透過有限的視力看透了人生。因為要日以繼夜照顧太太三餐，洗滌身體，清潔大小二便，忙得透不過氣來。老頭子每次到醫務所檢查眼睛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：但此刻他的生命不再是匆匆剎那間的事，在風燭殘年之時，他感到生命沉重，時間也彷彿停頓了。老頭子對著醫生說：「很大很大的負累，甚麼仇恨也藉此報了；我曾經巴不得把她了斷，不過下不了手。生命對於我還有甚麼意義呢？」

莫大的感嘆，又是一聲無奈，卻沒法把問題解決，甚至社會也無助。人生最惱人的事，不是歲月流逝，不是髮白齒落，而是生死不得的折騰人。

撰文：何志平醫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