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鬼教授

 五年級時，有一位教授非常有名，是有名的恐怖。

我第一天上病房臨床訓練，英文叫 clerkship，負責接收病人，處理病歷及草擬治理及檢查方案。我們一組六個人，由早到晚，每人手頭收了六、七名病人，然後我們埋頭苦幹，翻查書籍，為求在晚上七時教授來之前準備好對答。

六點五十分，我們各人飯也未吃，便整理好衣服白袍，恭恭敬敬地在病房等候。有人在細聲背誦病人的病歷，有人在整理辨症所憑的臨床理據，各有各忙，環境越靜，氣氛越緊張。

我忽然醒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。我有位疑似肝癌的病人，我竟忘了為他進行探肛檢查。這可非同小可。教授是腸胃科的，一定會追究得很仔細。

老實說，探肛一點也不舒服。病人要在眾人面前脫下褲子，醫生要把手指伸入病人的糞門。有人在檢查時手套穿裂而一手沾滿糞便，也有病人因糞門被刺激而失禁，或「鳴炮」放屁，換言之是豬八戒照鏡，兩邊都不像人。但我可不是故意省掉的，總之是忘記罷。但要去重做已來不及了。

教授是一個很準時的人，七時正，遠遠「叮」一聲電梯門打開了，響徹長廊，教授魁悟的身影倒入病房的門口。我們各人的心同時提起來。我頭頂冒汗，大禍臨頭，我死定了。

我另一位組員朱公子悄聲對我說：「你便扯謊說做了檢查，結果正常；他應不會 double check的。」(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