摒
棄 |
凌晨四點,我獨自在英皇道行走。空蕩蕩的回廠電車在揚長地行過,在杳無人迹的街上,車輛放肆地發出刺耳的聲響。
這曾是我熟悉的地方。我在這裡讀書、長大,小學、中學、大學;這就是我簡單的世界觀,由家裡的小孩成長,上大學,當醫生,領薪水,全家高興。
然而,這就是這樣一個世界。如果,你發現有太多的東西適應不了,你的祖先,大概是外星人,不屬於這個世界。
可是,我在自己還沒看清楚這是怎樣一個世界,又或是我有甚麼適應上的問題,這星球已宣告我是不屬於這裡的。
用我父母的說話來說,我本來有美好的前途,穩定的收入,甚至也有個人的夢想家人的期望,但隨著明天的來臨,也就是天亮的今天,一切將化為烏有。
我定睛看著地面的一塊垃圾,一張紙巾,屬於這個世界而且有位格的紙巾,被棄、可憎,並能喚醒人類某種良知和使命的東西,某程度上,比一個已被世界摒棄的人來得有意義。
而我作為一個人的意義,將會在今天判定;但此刻最有意義的事,是吃一個早餐,吃飽了,然後可以有力上路。
我呷一口咖啡,看著天空吐出魚肚白,遠方的法國號在鳴泣。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我胸膛的橫隔膜在隱隱作痛,我想整理一下我的思緒,然後一字一字地慢慢吐出來;我是醫生,活著,我無憾。
(遺憾‧六之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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