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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可替代的親情

詠文年輕的時候,往往身兼數職,為的是要有舒適的生活,美好的居住環境。

她對自己許下諾言,一定要擁有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貴價樓房,在別人還沒有先進的高科技設備時,要一屋都是電器化,為的是炫耀,為的是野心作祟。仍想著:如果要捱窮,要平淡,寧願不作人了。

當擁有了理想的一切後,詠文又怕沒有人繼承她的樓房財產,毅然去玩生子遊戲。為的是怕死後,財產給溜給別人去。

社會上,不少女強人,上班一族...生活忙得不可開交,但仍履行了繁衍生命的責任--生兒育女。但還未生下來就安排好找奶媽來照顧,甚至叫別人做「媽媽」也不感到是甚麼一回事,其實一點意義也沒有。

人往往是曾經失去過,才會珍惜,才會做得更好。詠文享受懷孕的過程,享受照顧兒子的樂趣。無論多忙,多疲倦,多夜下班,她都一定把兒子從奶奶家中帶回家,與他玩過天翻地覆,嘻嘻哈哈,直至凌晨兩、三點。放假一定親自照顧兒子,從未在奶奶家中住過一兩天。奶奶卻倒不是味兒,經常嚷著要在她家中過夜。把詠文誤解得是一個獨裁者,霸佔著她的兒子,她兒子的兒子。

詠文常說兒子是世上最幸福的人。詠文為著太愛他,怕他悶,便計劃多生一個孩子陪他玩。為了有更多的時間能看見子女,亦計劃著聘用傭人,好讓他們的生活更完善更美滿。由鄰居介紹下,聘請了菲傭Delia,她要求工作時間朝九晚八,工作範圍照顧子女,做基本家務,而上市場、燒飯、送兒子上學、Delia休假後的家務,仍由詠文負責。她是否一個愚不可及的人?

直至女兒出世後,再強的人也撐不下去,詠文心想女兒剛出世,跟Delia 睡也沒關係,不致自己工作時累得要死。直至某一夜,Delia放假去,女兒整晚也哭過不停,詠文亦束手無策,不相信一個只有三個月大的小人兒要認人,偏偏就是,她精靈得太好記性啦!Delia 抱上手就立即止哭,詠文一抱她又哭過不停。她心如刀割,不好受,好妒忌。詠文心想:「為甚麼我生的女兒會如此不認識我?」由那個晚上開始,詠文一家四口便擠在一所房間內,Delia 就自己獨享一所房間。

詠文亦把工作時間由原來的中班15:15-22:45改為特別班11:00-19:00,早上仍堅持自己送兒子上學去,七時起床,每天只睡數小時,又怕兒子起床辛苦,把在酣睡中的兒子放在嬰兒車上,由家中步行25分鐘至奶奶的家,才換上校服,親自目送兒子進入學校後,再推著嬰兒車步行回家。每天都是這樣,不乘車是為了省回那一個幾毫,詠文的性格就是這樣,大方在別人,苛刻在自己。那時的假期,不用返學的時候,詠文簡直開心過拾到黃金。別人眼中,她是否一個蠢到加零一的人。他們又怎會知道,辛苦換來的,是無可替代的親情,是一種甜蜜的滋味,是辛苦的享受,從無半點怨言。

那時開始,詠文對金錢財富已經拋諸惱後,享受的是那一點點親情。拍照、拍短片、講故事、逗他們玩...這些點點滴滴的回憶,成為了詠文的無價之寶。

也許詠文太投入照顧子女,她不曉得有沒有疏忽了丈夫,是否要負上一些責任,詠文分娩期間,丈夫做了不忠的事,傳染了一種給她因羞恥而沒有作產後覆診和避孕,藉口是忙,要上班,要照顧子女,其實是逃避。結果再搞出人命,後果便要負上一世的責任。

詠文怕被人取笑女兒剛六個月大,又再懷孕,她不敢告訴別人,看著大兒子Alan 和女兒 Jojo 都可愛極了,再生下來的都會是一個極可愛的娃娃。加上傳統思想蒙蔽了她,一個兒子是不夠的,怕他會有三長兩短的意外。其實最影響她的是一位好朋友Mary姐,她與三名子女在回鄉途中,遇上 沉船意外,子女全在大海淹沒了,現在孤苦伶仃,間中瘋言瘋語,非常疼惜別人的孩子。Mary姐的經歷,令詠文毛骨悚然,難以想像孩子要離她遠去時的悲慘情景,就是幻想著,也可以令詠文一勺勺眼淚流出來。詠文心想:「如果孩子死,我也不會活下去。」詠文是一個神經質的人,杞人憂天的人,要完美的人。或者可以說,從來遭遇不好的人,往往是一個相信命運的人,橫豎已經懷孕了,是上天的安排,總得要接受它。

詠文一直渴望能多添一個兒子,上天卻給了她一個女兒,還要是不美麗的。上天真的會給人開玩笑,會給人驚喜。當詠文第一眼看見孩子時,真不敢相信是自己生的,但確確實實是她的親生骨肉。美麗,是人與生俱來喜歡的,而一向都充滿信心會是一個美麗的娃娃,而突然要接受不美麗,詠文怕自己不知會怎樣對待孩子?一生中,從未遇過的,怎樣去面對?

上天賜予詠文的智慧,不致令她思想走歪路,詠文對小女兒Cindy特別疼愛,接受了她的一切,還要過份的寵她,令她日後有點刁蠻和任性,但能換來孩子對自己充滿自信心,也是值得。詠文相信,美麗是由善良的心而來的。

而Alan有了兩個妹妹後,與我的想法,完完全全背道而馳。由他原來擁有的百分百寵愛,變得只有三分一,所有擁有的東西,都要給分去三分二。而另一方面,長久的訓練,令他學會獨立,與人分享,不能任性,亦有著一顆善良和平衡的心。

Cindy 出生後,詠文辭退Delia 的同時亦辭去了她那份優薪高職的工作,做個百分百的家庭主婦。

有得必然有失,只是選擇洽當與否?而詠文的思想、人生觀,亦一路一路在轉變。變得愛平淡,變得成熟和豁達。

而丈夫的婚外情更是對她的一種磨練,令她在情感路上進入更高境界,令人生更完美。以往為了與丈夫嘔氣,詠文胡亂買賣股票,結果眼巴巴將財產虧蝕精光。很奇怪,一向視財如命的她,竟半點心痛感覺也沒有。

她領悟到,擁有的多,煩惱的多。以前總以為,已經到手的東西,便是屬於自己的,一旦失去,就感到蒙受損失,其實,一切都在變,沒有一樣東西能真正佔有,包括自己。得到了一切又怎樣?到死時,還不是要交出來。為甚麼還要看重得與失呢?人生的每一個瞬間都是獨特的重複與循環,一生中不斷地失而復得,得而復失。詠文曾在年少時,失去的一切,今天都能失而復得,只是留下那一點點不能補償的遺憾。

現在過著一些簡樸的生活,保持精神和身心的自由。事實上,維持一個人的生存和健康所需要的物質並不多,超越的便是奢侈品,為了這些奢侈品而成為奴役,是否值得?

以前詠文樂於為五斗米而折腰,甘心為奢侈品做奴役,以為得到的很多,誰不知得到的只是一籮籮的虛榮心,失去的親情,青春,自我...隨著時光的流逝,永不復返。

擁有一些人夢寐以求的高貴樓房,在別人炫耀的背後,是日以繼夜地工作,日間留下一所空房子,晚上,拖著疲累的身軀,都未多望房子兩眼,就已經人番馬仰般倒在床上昏睡去,累得像死去一樣。兩夫妻見面的時間只有一兩個時辰,閉上眼睛睡去能見到嗎?好彩的能一起睡在一張床,不好彩的,像詠文一樣,與丈夫都身兼兩職,丈夫Tony是夜班的士司機,下午四時開工至凌晨四時,早上十一時又是另一份工作的開始。而詠文早、中、夜、特別班、加班、替更、替鐘...沒甚麼時間未做過,凌晨三點收工,獨自一個人歸家。

縱使銀行儲了很多錢,家中擁有高科技電器,忙得有空去用嗎?自從有了孩子後,詠文體會到世間最甜蜜的是親情,是牽動人至深的情感。

人愈是活得複雜,擁有許多享受,卻並不代表幸福;擁有許多方便,卻並不感到自由。

詠文以前有兩個錢,當上車主過一下癮,都不錯。但當你在街上找了二十分鐘,也找不到車位泊車,老遠泊到停車場去,然後步行一兩條街才到達目的地。又或者貪方便,懶得不想多行兩步,就泊在街上,當你拿車時,罰款已足夠多吃幾餐。還有星期天,想多睡一兩小時,又要洗車去,給人撞花又要勞氣。

最要命的是~飲宴完畢後,父母親大人為了面子就會吩咐你「亞仔,駕車送三叔公返灣仔,再送七嬸去樂富...」排隊的親戚像巴士站的人龍一樣,而你就莫明奇妙地當上了柴可夫斯基。接著~太太撒嬌的對你說「老公,我唔制呀!我要你送了我阿爸阿媽回家先呀!」又或者是深夜party完畢,你要送醉酒的老友,沒車返家的朋友,之後,太太的嘴臉立時變了像包公一樣。那時的你,恨不得從來沒有買過車。

其實一切外在的欠缺或損失,包括名譽、地位、財產等等,只要是不影響基本生活需要,實質上都不應該帶來痛苦。如果痛苦,只是因為還在乎,愈在乎就愈痛苦。只要不再在乎,就一根毫毛也傷不到。

詠文感到人生是由單純到複雜,再復歸成熟的單純,才是智慧。如能從繁衍的生活中,抽身出來,感受一下閒適,能找回自我,能在自己的天地裡流連徜徉,悠閒自得,內心是寧靜與澄澈的。這就是詠文現在所追求的舒適生活,美好的環境。

By Annie~
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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