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「那是我的爸爸。」終於，我有機會跟小德明的媽媽見面了。她的年紀，小得叫我十分意外。她輕輕地撥一下頭髮，滿面不在乎的她，說話平靜，語句短小，充滿了反叛和傲氣。我的心有點不能釋然的感覺。和這種人交談，猶如老鼠拉龜，交代了孩子的病情後，沒有甚麼好說的。最後，我想起公公剛巧和爸爸的名字相同，那件事，忍不住提問一下，作為臨走時說句「這麼巧」之類的輕鬆話
。
想不到，她的答案，叫我驚訝得幾乎站也站不穩。「那也是我的爸爸。」她平靜地說。眼睛定定地看著我。我猜不到她的眼裡藏著甚麼意思。我想我當時不懂應對，窘態盡出。不錯，那就是她的意思，她的爸爸，也是小孩子的爸爸；也許，這個人，不，這禽獸不如的東西，根本不配有父親的稱號！我們以前認為小德明只是一個缺乏父母之愛的孩子，真是太天真了；但是，如果我們以為小德明所背負的痛苦只是如此，那麼也是太天真了。
在農曆新年前一個禮拜，我們也舉行了一次聯歡會。這次，和上次一樣，李主任、老師、義工，所有的人都來了，好不熱鬧。節目的高潮，是在錄音機播著的鞭炮聲中，李主任提前向小朋友派利市。李主任也派利市給我，還跟我談了一下病房關閉的時間表。末了，還叫我不要因為不能在這裡發展而失望，年輕人應放眼四方等等說了一番勉勵說話。然後，全部人拍了一張合照，也就是我之前提到的第二張相片。
如果，那天的快樂，是會令以後的日子相比下會更難過，更傷感，那麼，請把我的快樂也拿去，或抹掉。
(舊事‧六之四)
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