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醫生的記性，像我們的白袍一樣，是一種要負擔的標誌。
你是醫生，你要記的真多。可是，久而久之，我感到有些人的意思是，「你是醫生，你的記性好，你把我的東西或事情好好記住。」例如，有病人會忽然對我說：「你上次開的藥，圓圓小小的那種，效果不好，換過另一種吧。」－－我的病人，很多藥都是圓圓小小的，你叫我怎猜？同樣的情況，在不同的病人身上，會出現不同的變奏；例如，病人會說，你開的藥膏，白色的那種，給我多一點。這話一點意思也沒有，我敢說一句，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藥膏是白色的。
又或是，在病房的走廊，我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了，一位我連臉孔還沒看清楚的人士對我說：「醫生，我甚麼時候出院？」－－天哪，我真的認不出你啦－－「請問這位小姐，你是哪張床的？」－－「我啊，你記不起啦，我是XX號床的。」－－那太好了，我心裡想。於是，我說：「你是別科的，最好問XX醫生。」然後逃之夭夭。
也有人說，醫生，你的記性好，我的記性比你差遠了。要不然我也可以當醫生；這麼一句酸溜溜的話，真不好答，答得太好被人以為驕傲，答得謙虛人家以為你虛偽；但真的，除了記性，醫生還需要很多東西才是做好醫生的材料，這麼麻煩的職業，而且還是服務性的，我勸你別羨慕；臨淵羨魚，結網自纏，不好啊。
記憶，成為了醫生最大的欠債，面對病人時，心中的負資產，要不斷償還。
(記憶‧四之三)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