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有一天你病了,而且日子不多了,你會想做甚麼?
若有一天,你的身體虛弱得甚麼力氣也沒有了,你的心還會有甚麼的願望?
若有一天,你還有一個月的壽命,你會怎辦?
若有一天,你的手要被割掉,或你的眼睛要動手術,你的舌頭要整個切除,你會如何活下去?
如果生命中出現這樣不幸的事情,我相信沒有人,甚至道行高深的聖人,可以從容面對。
很多人,包括你我,可能會不斷地問下去,我應該怎樣面對?然後,我們會否認,會憤怒,會悲傷,然而,我們仍會在不能自拔的痛苦中,流著淚地問下去,我應該怎樣面對?
對不起,我們是不能面對的。如果生命的肉體有甚麼缺陷,那麼這個已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。除非我們接受我們的生命的降格,我們輕鬆地宣告,我們即使淪為次等,但我心裡此刻歡天喜地...
...
不是的,我們的心,我們思想的路軌,不是這樣運行的。我們每個人都有美好的追求,我們有夢想,但為甚麼我同時也可以接受或面對毀壞殘缺、沒有力量的身體?
但是,無論如何,生命總有一些東西讓我們活下去的,而且活得更精彩。因此,我們要問的是,我們怎樣活過去?而不是怎樣面對。我有一些病人,病了這麼多年了,疾病引起身體的痛苦固然難受,不用我詳細說,你大概還可以想像對精神和身邊人的煎熬;他們面對一個又一個的危病關頭,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,甚至連骨頭也枯毀了;那天,我看著那一拐一拐地走出去的身影,然後淹沒在夕陽餘暉之中,作為一個醫生,不,作為一個人,我實在地自覺渺小了;而生存,或活著,就是這麼一回事。(若有一天‧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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